【嬴光】缠绵游戏（番外 · 双星伴月）
#设定褚嬴实体回归，ooc预警
#建议先看正文再看番外，不然就剧透了
“我回来了，小光。”
“你回来了，褚嬴。”
时光睁开眼，四肢百骸是久违的舒爽轻快，他惊讶地活动几下身子，竟一点不复之前病痛折磨时的虚弱无力。一切都那么完美，如果忽略他此刻半透明的身躯的话。
“他知道你在等他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光不禁纳闷，明明未曾听过这声音，如何会觉得莫名熟悉？
他转过头去，一素色长衫者正立于身后，笑眼盈盈。
时光仔细打量着对方。男子眉眼清秀，身量单薄，那根惹眼的辫子乖巧地垂在身后。他正手执纸扇轻摇，言谈举止自有一股风流。
“你是……”
时光看着他，心头没来由涌上一阵悸动，电光火石间，心中刚浮现一个名字便迫不及待脱口而出，“小白龙？”
那人不说话，只挑了挑眉，笑着看他。
时光刚出口便觉不妥，虽然自己平时跟着褚嬴如此叫法已成习惯，可说到底，若认真细较起来，白子虬做他祖宗都绰绰有余。但眼前这人年未满三十，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就连“爷爷”二字他也实在叫不出口。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口上早已打了结巴，“啊不是……那个……您是白子虬……呃…白……白子虬……前辈？”说着，还寻着记忆中褚嬴作揖的模样有样学样，给对方行了一礼。
好容易搜寻了个似乎还算合适的称呼，时光俊俏的小脸都急成了通红。
这是白子虬除褚嬴以外见过的第二个跳脱于其所属时代的人，白子虬虽是棋手大家也毕竟还存着几分少年心性，先前便故意不说话来逗他。直到时光憋了半天憋出个“白子虬前辈”，他才终于忍俊不禁，用扇轻掩口笑了几声，方道，“无妨，反正你唤我小白龙亦非一次二次，便按你习惯的来就好。”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时光挠了挠头，这才注意到白子虬也和他一样，脚下无物亦能悬空，而他们这几个来回的对话褚嬴也不曾有所反应，显然是听不见。
“你不记得发生何事了么？”
“我记得……褚嬴说他要回来了，我和他通电话，然后忽然感觉很困很困，也不知道有没有和他说完话就睡着了。”
时光皱着眉回想。
白子虬不语，只等着时光自己想明白，这一点倒是和褚嬴教棋时颇为相像。
“我是死了么？”
时光又看一眼褚嬴，试着伸手去够他却穿体而过，便喃喃道，“果然。”
时光早知自己极有可能见不到褚嬴，先前也病了许久，对死亡一事也做过一定心理准备，此时倒不觉得惊恐，只是满心悲伤与不舍。
“想不到，我和他竟有反过来的一天。”
时光看着正握着自己，不，是自己的躯壳的手的褚嬴，唇角似笑非笑地上扬。
白子虬在旁看着，先前含笑神情不见，微微低垂眼眸，半晌才道，“……你不该瞒着他的。”
“是啊，我后悔了的。”
时光抿了抿唇，尽管知道褚嬴此刻听不见看不见也感觉不到自己，他还是飘过去柔柔地抱住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可如今木已成舟，多说何益。”
“我是不是也留不久了？”
静默半晌，时光突然问道，“听说鬼魂都是有自己去处的，不能留在人间。”
白子虬没有回答，这也就是答案。
如今时光碰不到褚嬴，没了身体阻碍却可以更加自由地钻进他怀中。魂体感受不到人间的温度，可靠在那坚实的胸膛上的瞬间，时光竟从心底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暖意。他贪恋地嗅着褚嬴身上的气味，满足而不舍地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你愿意……”
白子虬一抿唇，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再开口时眼神已多了几分坚定，“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时光猛地抬头。
“这么心急啊，小师娘？”
白子虬又笑了，这次多了几分打趣意味。
“不是不是，我……”
时光骤然听到这个称呼顿时羞红了脸，忙下意识地含羞否认，话到一半却忽然停下，似乎明白了什么，“等等，你是不是……”
得到了白子虬肯定的眼神，时光才迟疑地继续问出了剩下的话，“……是不是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这是野长城上褚嬴和自己说过的话，除了他们绝无外人知晓，再加上先前白子虬还说自己叫他小白龙不是一次两次了……若非他一直在旁看着听着，又怎会知道这些？
“不错，但需更正一点，我是一直在他身边，他遇见了你后，我才在你们身边。”
白子虬从袖口掏出一方丝帕递过去，两个魂体之间的物品传递竟是可行的，时光道谢接过，轻轻拭去面上不知何时有的泪珠。
“可他也是魂体啊，为什么……”
“他毕竟不是真的死去啊，可我是。”
白子虬叹了口气，“那日我走后发现自己也变成如他一样的魂体，忙惊喜喊他，他却并无反应。不久后一道白光闪过，他被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我放心不下他便也跟着去了。下一次再见到光时，就是在那间阁楼之上。”
“那样几百年的黑暗与孤寂，原来不止褚嬴一个人承受过……”
时光大为震撼。
“我或许就是为他而存在的吧，他将神之一手的执念传给了我，我也命运驱使般的不忍撇下它，而必须锲而不舍地寻找下去。”
白子虬摇了摇扇子，目光变得悠长，似乎在回忆什么很久之前的事，“过了奈何桥，饮下孟婆汤，前尘俗事便都会忘却了。我放心不下他，所以迟迟不肯转世投胎。”
“你说的不错，鬼魂都有归处，故事里流传的阎罗殿实际上也并非世人杜撰。”
“可你……”
“许是和他一道受过格泽曜日影响的缘故吧，我虽是鬼魂，却不会像寻常人死后那样很快消散，只要我一日不前往那桥边，便可一日留在人间。”
“那如此说，我……”
“你并未和我们一样入过时空裂隙等待数百上千年，我原以为你也会如常人一般的。”
白子虬挑挑眉，“可你能看到我，这数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能看到我的人。这就说明，与格泽曜日直接相关的人，都可以如我一般，死后魂灵不散。”
“那你为什么说，‘如果我愿意’这种话？”
时光皱眉不解，“我愿意陪他一辈子，我愿意不转世投胎，我愿意……”
白子虬笑着打断了时光急切的话语，“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委身何处？”
“他不是鬼，所以能行于阳光下，可你不行。”
“啊……”
时光卡了壳，他的确不曾考虑过这件事。
“师娘不妨猜猜我是委身于何处的？”
时光听他又打趣自己，暗道想不到堂堂一代棋圣私下竟也如此孩子气，这副模样想是褚嬴也未曾见过吧，心中不禁对他多亲近了几分，便半是娇羞半是佯恼道，“行，不告诉我我自己琢磨。”
都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命运羁绊的三人又怎是“心有灵犀”可比，聪慧如时光只眼珠一转，便心中一跳，目光直直落向被褚嬴落在一旁地上的那柄黑骨红顶的折扇。
“不错。”
白子虬点点头·，“这扇子是当初作为魂体的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牵连纽带，因此，如今只有这一物件可容你藏身。”
“那太好了！”
时光喜出望外，他从未想过竟还能有此种方式继续和褚嬴相守相伴。
白子虬也笑了，薄薄的唇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却暗藏一丝哀伤。
天地间唯有一样物件可联通生死，那么当然，也只有一人可享这悖世之喜。
“那么以后，就是你与他一路相陪了。”
白子虬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不泄露一丝情感波澜。
“那你……？”
“我原是放心不下他，才一路跟着。可如今神之一手也找着了，他也找着了心尖之人，我自是……”
白子虬佯作淡定地回答，却在话的末尾还是忍不住顿了顿，他以扇遮面平复了几下呼吸，稳住声线后方重展笑颜，“自是极放心的。”
先前还骂时光傻，不肯将病情如实告知褚嬴，可现在轮到白子虬自己，还不是一样傻得令人心疼。
“不久之后，这世上就会有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他将是一张白纸一样的纯净，不会再有任何前世记忆，也不需再背负任何责任和执念。”
“不！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走……”
时光黑葡萄般晶亮的眸子又蒙上一层水雾。
“傻孩子，”白子虬上前揉了揉时光的脑袋，那动作竟有几分像褚嬴，“他需要的是你，这么多年来我陪着他，自是看得清他的心。”
“他是我最敬重的师父，亦是我最知心的好友。今天，我把他郑重交给你了。”
白子虬拍拍时光的肩，“我都飘了几百年了，你总该放我去投胎托生，再感受感受脚踩在地面上的滋味吧。”
他故意用调侃的语气冲淡离别的哀伤气氛，时光知他好意，却难掩悲伤，“你……”
“好了好了，我意已决，休再多言。”
白子虬一甩袖背手身后，动作干净利落，更衬得人神情坚毅，“倒是你，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你能陪他到百年以后，与他双双赴那奈何桥，一同转世重新为人，若是不愿，大不了天地间多一对游荡的孤魂野鬼。”
“但是这几十年里，你与他，只能是相望不相闻。”
“我愿意。”
时光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
白子虬笑了，又像想到了什么，“当年我与他弈棋时可还说呢，若是有朝一日寻得了能为他找到神之一手的人，这记录了数百局珍贵棋局的棋谱便可送他做礼物。如今他既从外拿了回来，你日后便可陪他慢慢看了。想来，这就是天命吧。”
“嗯。”
时光不敢多言，怕多说就会忍不住落下泪来。
与白子虬相识才不过几十分钟，他却仿佛神交已久，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可这旧友相逢不过须臾便要分离，且是后会无期，教他如何不悲不痛。
“他抱你出去了，咱们也跟着吧。我陪你们最后一段路。”
白子虬倒是释然了，先前的一丝犹豫和纠结也已不见。
褚嬴轻轻离开了时光冰凉的唇，又抚了抚依旧柔软的面颊，将人从铁床上极其轻柔地扶起，小心地将无力的脑袋靠在自己胸膛，双臂分别从人颈后和膝弯穿过，一个用力便将再也不会动的身躯稳稳抱在怀中。
一步，两步，三步，褚嬴抱着他此生挚爱缓缓走向医院门口。
时光和白子虬在后面跟着，彼此不语，内心复杂。
洪河瞧见了忙走上前，褚嬴直接截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低声道，“麻烦你去帮我办个手续吧，现在，我想带他回家。”
闻言洪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面色沉重地点点头，往医院里走去。
“谢啦，兄弟。”
知道洪河不会再听见，时光还是在他穿过自己半透明身体的瞬间朝他轻声道谢。
褚嬴抱着时光走到医院门口，在草坪旁寻了个偏僻无人的台阶坐下。此时已是深夜，靠着太平间出来的台阶平时几乎不会有人过来。偶尔几声草虫叫唤，很快又被吹散在夜风中，四处一片静谧。
“我对不住小白龙，没能让他看到山那边的花灯，甚至连这样的皓月当空都没能让他瞧见几回，只闷在房中练棋，是我逼他太紧。”
褚嬴突然开口，声音里满是愧疚，“还有你，小光。”
“除了晚霞，我还想与你一同看朝日出云边，星月遥相映。在我设想的未来里，我们会紧紧挨在一处坐着，你会像这样安静地靠在我的肩头，我搂着你，给你一颗一颗地数天上的星星。”
话至此已是泣不成声，那张原本绝望而麻木的脸上现在涕泪纵横，“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笨蛋，我在呢。”
时光飘到褚嬴身侧坐下，把头隔空虚虚地枕在他臂膀上，“我一直在。”
“是啊，我们都在。”
白子虬负手而立，将目光悠悠投向浩渺云汉，良久，一滴清泪滑落，很快又被无声拭去。
夜风吹散流云，此刻的遥远天河之上，一弯弦月之侧竟伴着两颗熠熠生辉的星星，不远不近，却始终不曾离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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