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坛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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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光】暗涌(一)

#清末AU

#一个卧底与行动对象之间的故事

#为本文需要,将白子虬的生活年代改到了清末

#某些人物细节设定会与网剧棋魂设定相关



清光绪三十二年,一个极其平常的夏日午后。

 

正是人困马乏时,一人头戴草笠行走于街上。他步子不疾不徐,随意地四处望望,又极为熟练地闪身拐入旁侧一条小巷。

 

“哟,时先生,您可数日不曾来咱们这儿沽酒了。”

酒坊伙计眼尖,一下子瞅准了来人便上前问好。

 

“是啊,我今儿不就来了。”

时光拍了拍腰间挎着的酒壶,“这几日被些事绊住了,不得空,我可馋着呢。”

 

“原来是这样。东家这几日还念叨,说您怕是被别家酒坊勾了魂儿去呢。”

伙计笑嘻嘻地双手接过时光递来的酒壶,“要真这么着咱可就亏大了,我可不知能上哪儿去再找您这么张金口为小店宣传呢?”

 

“究竟是你们东家念叨,还是你心里想着?”

时光也笑,伸出根手指隔空点了点,对相熟的伙计开他玩笑也不恼,“我下回书已有了,现下看来少不得把你也编派进去,再不让你有此多话的。”

 

“是了,在下可巴不得呢。”

伙计哈哈一笑,一甩肩上毛巾拿起酒壶便朝酒缸走去,刚拿起大勺又想起什么,“瞧我这记性,东家吩咐了,先生要是来了,还请往后院一趟,说有事相商。”

 

“好,我也正想找他说话呢。”

时光点点头,也不要人带,轻车熟路地绕过店铺前院向后堂走去,“酒打好了先放着,我出门时自取便可。”

 

 

原来这时光本是北京城内一说书先生,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生得模样清秀,凡一支摊必有客光顾。谁也不知道他肚子里头装了多少野史趣闻,他也偏爱讲杂书,正经些的什么“楚汉相争”、“水泊梁山”、“飞燕合德”一类他均不提,只用些半真半假的历史合着如今世道现况随意评述。说他真讲罢,偏又有许多对不上之处,可说他胡讲罢,又寻不出证据证他必伪。

只见他薄唇轻启便是一段勾人故事,嬉笑怒骂间有时竟敢将朝廷不着痕迹地编派进去。听不懂的人哈哈便过,听懂了的人也不作声,只往他面前的帽子里丢进一枚钱——你既敢作历史与现实的裁缝匠,我少不得赏你一点料子钱。

 

因着他口才好,肯给他面子来听书的客人多,兰因酒坊的老板相中了他,许他随时来免费打酒,换得他时常在故事中提上一嘴他们酒坊,算是街巷宣传。说来也奇,时光一张口比伙计跑断了腿拉客人还有效果,竟真助得酒坊生意更为兴隆。一来二去,他不仅和伙计们熟了,也与幕后的东家结为了好友,以至如今他到坊内便像是半个主人,伙计也都不管他去何处,只自忙自的。

 

 

快步走过回廊来到后院,时光笑着与扛木材路过的伙计点头打过招呼,向着侧边开着门的一间房走去。

 

房中无人,各色桌椅案几摆放齐整,另有素白净瓶供着几枝花,这酒坊主人倒是雅致之人。

 

时光向内走去,掀过素色帘子后,内里又是一间从外头构造看不出来的小室。一中年人模样者正襟危坐,髯黑而鬓发半白,瞧见时光来了,只一颔首,“那件事,怎么样了?”

 

“我已有了好思量,不日必能开始。”

时光面上笑意不再,静立于厅中回答。

 

“哦?你这几日都是在忙这些么?”

那人挑了挑眉,语气上扬,“既已有计划,何不说与我听听?”

 

时光轻轻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无谓的啰嗦报备,可那人偏是个事无巨细的,非要件件事问个明白,便只好回答,“闻他母亲近日过寿,需请一批艺人往府上唱堂会,这便是机会。”

 

“哟,你还会戏?”

那人终于抬眼看他,笑道,“这么多年我竟不知。”

 

时光也笑了,笑意却是清清浅浅及不到眼底,“我自是不会的,可到底有些会戏的朋友,托他捎带我进去,只说自己想见见大家世面,绝不添乱,人家与我素有旧交怎会不应。”

 

“切莫节外生枝,不许失手。”

那人点点头,只多嘱咐一句便不再看他。

 

时光略一拱手,也不去饮案上放着的为他沏好的茶,转身径直离开。

 

 

 

他本是个苦命人,母亲生下他后便撒手人寰,十岁上下父亲又因病走了。幸而他幼时跟着邻居学了些说书的本事,小小年纪在街口一站竟也能有些生意,只是路人因他蓬头垢面皆不敢近身,那几个钱也是见他可怜随手掷下的。

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光只能流连于北京城各个街头,在天桥底下睡过无数个日子,直到那一日遇上兰因坊东家出门办事,许是听他口齿伶俐,模样也还算可,便好心领了他回去予他些吃食,又允他沐浴赏他新衣。待时光洗去污垢,仪表端正步出,东家这才发现时光比他想象得更为一表人才。

 

那年时光不过十五,因独自辗转飘零已久便显出些超出同龄人的老成来。他不卑不亢地谢过这家主人,并问自己可如何报答,只不违明法大义,他定当办到。

东家见惯了那些受点恩惠便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的穷人,不想这孩子年纪虽小心气却高,听他言谈又是这样一个思维清晰的聪明人,本欲做了好事便让人走的东家改了主意,他笑眯眯地递过去一包银子,“我看得出你这孩子不一般,若我直让你走,怕你也心有不安乐。便如此罢,我确是有一件事交由你去做,但不是现在,你现在只管回去便是。”

 

时光皱眉看着手里的银子,深知天下无这等送上门的好事,“还请直言,不然,这钱烫手。”

 

东家乐了,“还是个犟脾气,”便一捻须,幽幽道,“现下时机尚未成熟,恐言之过早,但几年内却是必须要做的。现在你只管回去做你的事,接着说书也好,用这些银子另谋营生也罢,只一样,不许离开北京城,且得好好利用你的耳朵和眼睛四处听听看看——不必向我报备,这都是为了给你自己日后做那件事行方便。”

 

时光亦是个玲珑剔透之人,话说到这份上便明白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他先前被一路领进来,路过书房时瞥见那矗着几个大书柜并大写字台,案头堆满了书籍和纸张,好些还是油墨未干的,想来这家主人应是个有文化的。东家穿衣用料俱是上好的,出手又这般大方,还有仆役服侍,许是个做官的。吃饭之时,有伙计来给东家报酒坊的账,后者却不很在意,只敷衍几句便一头钻回书房,似乎酒坊的营生不过是个门面,要紧的事务都藏在这后院之中。

短短一个时辰,时光便以这双眼暗暗观察到许多细节,尽管还不能推测这酒坊主人到底是何来路,但也知道此时不多话比多话来得正确。便住了嘴,将银子小心揣入袖中,一拱手,“知道了。”态度仍是先前那般不卑不亢,即使接了银子时光也从未将自己当作对方的“手下”,只是一个来日再行报偿的等待者而已。

 

东家目送时光转身离去,对他这样态度感到新奇,饶有趣味地点点头。当然,若他知道了时光还有这样超凡脱俗的观察力,便会对自己选中他的决定更为自得。

 

时光向喜来去自由不愿为人所阻,但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既受了他人恩便须得认真报偿,这是自幼蒙父亲谆谆教诲之语。况这些银子也足够他暂且在京立足,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又有了体面行头,再加上一副好口才,靠着说书论世也不愁养不活自己。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自时光第一次踏入兰因坊起算,也到了第七个年头。大半年前东家托伙计喊他前来,在那间小室内说清了要他去做的事——混入白子虬家,带出几页纸张。

时光大惊,说这有违律法,东家却笑啜口茶,直言律法在这个世道还管用么?他也不必慌,这本不是单他一人能见到的东西,仆役都可见着的物件必算不得什么,再者,只几页黄纸又非金银,便是平时杂役都有可能失手扔了,又有什么要紧。时光默然半晌,也寻不出个反驳的道理,只得应了。

 

虽有当年东家“四处多听多看”的嘱托,时光自己也是个机敏灵活的,靠着说书赚下的名气与人脉将着京城内的大事小情摸得熟悉——无根浮萍要在京城飘得久,必须懂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些年来他与东家接触不多,不过逢年过节时去他那吃上一顿酒,时光知道这既是可怜他没有家人难免孤独,又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监视,确保他不曾离京。渐渐地,他知晓了这东家也是为人办事的,酒坊不过是个掩护门面,这倒与他昔年猜想一致。

有次酒过三巡,他借着东家有三分醉意便问了,究竟上头是什么人,东家瞥他一眼,许是这么些年对他放心不少,又或是谅他知道了也不敢出外头胡说,便回答,“有好几层呐……不过,最顶上的,是康公。”

 

康公何人何派,时光怎会不知。又思及近年来GE MING派势力渐张,有孙姓人士于海外活动,国内亦有与之相呼应者,逐成气候,清廷已深陷风雨飘摇。那白子虬乃一代棋圣,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围棋谱,但时光耳聪目明,怎会不知他实则与孙于国内之好友暗中有所联系。既有牵连,便少不得书信往来,期间或有些谈及该派之谋划策略的也未可知。眼下东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怕正是为此事而来。

 

时光对各派均有所了解,但也均无甚兴趣。这些年来他冷眼看着这世道,多少官绅起朱楼,多少豪强宴宾客,又有多少座危楼一日轰然倒塌,连累多少无辜百姓在底下相陪。他本如蒲公英,风吹到哪儿便算哪儿,对这些搅动人心的主张口号一直无动于衷——皇帝在或不在,风总是要继续吹的。

 

东家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特意从动手数月前开始铺排,造出一副时光与这酒坊才结下缘分的样子,借着“访友”之名,这说书人也能时常出入内间而不令人生疑——毕竟这店内的伙计可什么内情都不知。时光积极配合着安排,将平日里说书练就的演戏功夫悉数拿出,倒也蒙骗过一众伙计。

时光便是这样人,一旦应承下某件事,便定要做好才罢休,爹爹曾教导他凡事需得有始有终。他这样配合,半是为了报恩,半是为了自己。

 

 

 

 

且说时光走出酒坊大门,先前为他打酒的伙计果如他言,将酒壶好生放在门侧一老树桩上。他取过酒壶系回腰间,又望了望天,比他来时阴沉不少。

 

“我给先生寻把伞再走罢,怕是有雨。”

一老伙计见他犹豫不走,又两手空空,便好心问他。

 

“不必了,想来还能撑一会儿,我脚步快些就能回去。”

时光婉言谢绝,他总不愿多麻烦人。

 

天有不测风云,夏日的雨总来得比意料中快些,时光只走到回程的一半便闻得天际一阵闷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他是讨厌淋雨的,可眼下街上行人都被这急雨乱了分寸,纷纷以手遮发而行,他显然无伞可借,只能皱着眉,少不得也举袖稍稍盖着头顶,低头向家中奔去。

 

平时宽敞的大道因着行人忙乱而显得拥挤,碍于雨势时光又不好一直抬着头,他刚埋首往前奔了一段路,便猝不及防撞入一个人怀中。听得对方“哎哟”一声,时光下意识地想站直,却不料先前冲劲太猛导致身体重心前倾,地上又湿滑太过,还未站稳便又是一滑,重回了那人怀中。

 

“对不住。”

 

“先生可还好?”

 

两句话的声音恰好重叠。

 

“……对不住。”

时光绝想不到自己竟会如此失态,当下便羞红了脸,借着那人有力的臂膀堪堪站稳后,忙再次道歉。

 

那人也不恼,只牢牢扶着时光的手臂和肩,确认他站稳了才松手,又将方才为双手扶他而随意扔下的油伞捡起,在二人头顶撑开一小片宁静的天空,“无妨。先生可是有急事,是否要某捎带一程?”

 

“不……不必。”

时光已缓过神来,便抬头迅速打量一番对方。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容俊秀朗逸,比自己高出有一个头,身量看着纤细却并不羸弱,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又无街头巷尾那些个痞子习气,必是个读书人家的好公子罢。可令人不解和震惊的是,他竟剪了辫子留着短发,只靠着帽子后头连着的一根做工精湛的假辫子装样子。若不是时光方才直撞在他身上离得足够近,怕也发现不了这一层玄机。

 

见对方不知他此刻飞速思量,只当他一时失了神,那双如水的温柔眸子正担忧地望着他,时光忙继续道,“敝舍就在前头不远,先生不必相送。今日之事实在对不住。”

 

那人见他推辞也不强人所难,自己虽非什么劫匪坏人,可这世道太乱,他一个文弱少年多些自我保护的心也是应当的。便点点头,正欲提议将伞借给少年,他却早早举袖遮面向雨中奔去,不给他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哎……这人倒是奇怪。”

既没必要去追,那人便望着时光背影摇摇头,从另个方向继续走自己的路。

 

 

 

*

距白子虬家宴只剩一天,时光特意在这日午后收了摊,又跑到白家附近确认路线,顺便再假装路过行人和白家善谈的家院护卫唠唠嗑。

这些人工作还算清闲,因白家是大户人家也不敢有强人来犯,他们平日只负责站岗轮班,再没别的事,加上时光嘴皮子利索脑筋灵光,全北京城也挑不出几个不爱与他聊天的,因此只不消一刻钟,时光便从他们口中探到了明日宴会来宾会有些谁,主人会在何厅设宴,宴会预计从几时到几时,甚至连他们晚间会派几个人在门口驻守都摸清了。

 

“想不到白先生一代围棋圣手,竟也有闲结交如此多的好友,还有好些不得了的人物呢,真是厉害。”

时光听着护卫描述明日场面,极为配合地咂咂嘴。

 

对着护卫夸他家主人是亘古不变的马屁拍法,却也总是无比好使,果然那护卫骄傲地点点头,“那可不是,我家主人绝非只在房内闷头下棋之人,他见过的世面比你我加起来都多呢。”

 

“哦?此言何据?”

时光故意出言相激。

 

“哼,你还别不信,我家主人什么场面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他不仅棋坛上好友众多,就连国外都……”

五大三粗的护卫被时光一激果然说了些他想知道的话,却硬是说到一半生生住了口,像是才反应过来,“……嗐,总之我们白家可比你想象得厉害多了。”

 

“嗯嗯嗯,是在下小觑了。”

时光也知不好再揪着不放,便随声附和。

 

护卫抬手擦了擦鬓边的汗,抬头望了眼天,骂了一声,“怪道这样闷人,又要下雨了不是,可恨这天气,阴着半日不肯给场痛快。”

 

也不知这护卫的嘴是否开过光,还是素日就对老天积的怨气太重,他话音刚落,天边便仿佛开了个窟窿,直直地往下倒着雨水。

 

“啊呀!”

时光惊呼一声,连忙撑开随身带着的伞。经过前几日的狼狈,近日他凡是出门必带伞。

 

他正掸去身上被淋着的些许雨水,忽见一人沿着这条巷子远远走来。

 

这场雨来得急,街巷两旁多得是暂借檐下避雨者,还有许多平日在路中央要饭的叫花子,此时正三三两两聚集一处,坐在地上抱膝等雨停。有伞的人行路匆匆,只顾着不要教雨水湿了衣衫,哪里会顾及脚下步伐与手中油伞,那些因挤不进檐下里处只能站于檐边道旁者白白受着这些人路过时溅起的泥水,亦是敢怒不敢言。

可这人却不同,当步近道旁者时,他刻意放缓了脚步,专挑着那尚未积水处踏去,且注意着把控伞柄将伞面向另侧倾斜,如此便不会滴水于旁人身上。尽管只是些路人都避之不及的叫花子,且都麻木地向外眺着,并不感激他,他也不会因无人在意而不为这举动。

 

时光抿了抿唇,暗叹一声,想这世道或许还不至自己所认为的那样黑暗冷漠。

 

过了一会儿,那人走得有些近了,时光瞧他一眼便想起前几日雨中相撞的事来,忙与护卫随意告辞,向着巷子另一头快走几步,闪身进入斜岔开的另条内街。

 

为何要躲他?时光自己也不清楚,或许只是那日之羞尚未过去。

 

时光以伞为遮,悄悄探出个脑袋,正巧看见那人走到方才他站过的位置停下。护卫看起来与他相熟,二人笑着言语几句后,他便举着伞进了白子虬的府门。

 

时光皱眉,又思那日见到的假辫子,只望着那重新关上的白家大门默默不语。

 

 

 

*

虽说早筹划周祥,可到了行动这一日,时光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他在榻上辗转反侧了一夜,至天明才迷瞪了一会儿,不想再一睁眼已是日上三竿,为怕有急雨,便忙出了屋将晾在门外干了的衣裳收进去,再跨出门时已是穿戴齐整。

 

“先生可算起了,今儿打算给咱们说哪段呀?”

隔壁是卖酱牛肉的铺子,那老板见他出来便挥了挥手。

 

时光自小四处漂泊,在吃喝一事上俱无要求,凡是还算过得去的他都不挑。可说来也怪,偏是这一味南城酱牛肉深得他心,从前时光即使只挣了五个钱都要拿出三个来给它。因着天桥在南城,这铺子又恰好开在这儿,时光也乐得方便,干脆定居在此——反正都是撂地演出,在哪儿不是演,与此一比满足口腹之欲倒是更要紧事。

 

“晚上我得去朋友家吃酒,下午预备预备,今儿就不说了。”

时光笑着回答。

 

“兰因坊新酿的酒后劲儿大,您要是醉一场,怕是明儿也不得讲喽。”

那老板只当他是去寻兰因坊东家,便笑着打趣他,忽又向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先生后来见着他了么?”

 

“谁?”

 

“就是那位没做成官儿的大举人呐……哎,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竟忘了问。”

 

“我可不认识这等人物。”

 

“就昨儿晚上,您在对面台上正说着岳将军呢,刚评完那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有位来买酱牛肉的客人就赞了声好,还问我您叫什么名字,”老板记性不错,回忆事情总不错细节,“我一瞧,嚯,这不是前年的举人么!模样生得贵气,只一身常服,也不知什么原因竟没能做成官老爷,啧啧……”

 

时光见老板短短几句话说得眉飞色舞,语句阴阳顿挫恰到好处,暗想这口才若是去说书只怕自己的饭碗都要没了。

 

“……他好像只是来买酱牛肉的,也没问我其他什么,只站在人群中看了您一会儿,便往西边去了。”

 

“是这样。”

时光点点头,没有再问。

 

这本不算什么,他浪迹京城已久,去哪都不过是为混口饭吃,谁爱看都能来看,别说是举人,便是个状元来了,他也不会有更多反应。

 

 

好容易捱到了傍晚,时光跟在那唱戏的好友后头,说是帮戏班子抬东西的。白家今日人多忙乱也顾不得和平日一样严谨,只瞧了时光两眼便放他进去了。

 

主宴设在前花厅,各路宾客云集,都举着酒杯进行着场面上的应酬,他们显然是将此次宴会当作了自己结交新友的游戏场。戏班在侧厅其中一间房内化妆等待,再过一刻钟便是他们上场。时光说自己有些闷想出去走走,友人正忙着最后检查一遍各人道具,便不再管他,只嘱咐别迷了路。

 

绕过侧门,拐进后院东侧这条南北走向的石子路,再向前走个三间便是白子虬的书房。时光一边默想着曾在东家案上见过的白家平面图,一边借着夜色掩护身形,脚步轻盈而飞快地向目的地而去。

 

此时府中人尽数聚集前厅,只听锣鼓一敲,艺人踩着鼓点迈着台步上场,甫一亮相便先赢得满堂叫好。

 

书房的门虚掩着,时光在外头确定了屋内无人才闪身进入,也不关门,竟在原样的基础上将门稍开得大了些——如此,一来可唱一出空城计,教路过仆役不至生疑来看,二来此时月上中天,借月光而非烛光来翻找东西,岂不更为隐秘。

 

时光环顾房内,迅速判断出所寻之物应在西侧纸堆之中,便以书柜为掩护,在那一堆新旧参半的纸张中搜寻。

 

翻着翻着,时光动作渐慢,正当他欲仔细瞧某页纸上内容时,屋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竖耳一听,竟是直奔这间屋子来的。

 

 

 

*

“拿到了么?”

 

“没有。”

 

“什么?”

东家眉毛一跳,“你被发现了?他们知晓你身份了?”

 

“我哪里会那么蠢,”时光轻笑一声,“寻个由头蒙混过去,我还是能做到的。”

 

“朝廷预备立宪在即,就怕五大臣之事在京重演,如今已是火烧眉毛,这……”

东家五官都皱在一起,看起来像个卖相不怎么样的苦瓜。

 

“不必忙,”时光将目光移开东家的脸,不然只怕下一秒就会笑出声来,“我虽没能拿出来,却也看得真切,那上面写了些‘行动暂缓’、‘俟兄过府相商’之语,想来您担心的事还没烧到眉毛,顶多烧到屁股。”

 

东家没有理会时光的玩笑,面色半怒半愁,“斩草未能除根,春风一吹又生啊!再说这白子虬怎么说也是名流,混入他家的机会不多,你这次失手又不知要等何时才能……”

 

“不用等。”

时光挑了挑眉,“我在他家遇到了一个人,接近此人比接近白子虬来得容易,而且,对于探察对方行动一事也更有价值。”

 

“何人?”

 

“白子虬之友,一个穿长衫、戴假辫子的不新不旧的人,”时光勾起唇角,“褚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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