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光】风起南梁（二）-拿坛酒来

#网剧棋魂

#背景为前文《自我拉扯》

#风起南梁（一）戳这里

#HE HE HE

#可能有私设，不喜勿入

#故事皆为虚构，激情产粮，一切OOC归于作者（鞠躬）

褚嬴当初来到时光身边的时候，是二十八岁。

所以时光来到褚嬴身边，也选择了在二十八岁。

十年光阴没有把时光的面容雕刻得太过，或者说，时光也想留住时光的时光。

二十八岁的时光已不复少年时圆润的下巴，下颌轮廓线清晰分明，更显出青年人的坚毅果敢。这些年他清瘦了不少，两颊少了些肉感，嘟嘟可爱的婴儿肥不再，倒是衬得那双好看的眼睛更大了一圈。

有时候，褚嬴盯着那双眸子，很容易在不知不觉间就陷进去。

青年的双眸里承载了太多情绪，透过那清澈的深棕色瞳仁，他能看见在赛场上落子干脆，攻伐决断的时光九段，能看见在许多个午夜失声惊醒后，泪满春衫袖的小光，还能看见努力适应陌生环境，虽有不安但总尽力自我开解，不让他担忧的，令人心疼的“小光郎君”。

时光到底还是没能长得和褚嬴一样高，差了大半个头的他总是对此耿耿于怀。

在褚嬴手把手的贴身教学下，时光很快学会了南梁服饰的穿法，并在每次有丫鬟试图服侍他更衣时，都极有礼貌地婉言谢绝。

前几次他拒绝，吓得小丫鬟以为自己做错了何事，当即跪下急得落泪，时光也唬了一跳，连忙伸手拉她起身。

小丫头哪里见过这般客气的主人，还以为是要赶自己走，惊慌之下哭得更厉害了。

时光顿时觉得自己这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抛向褚嬴。

褚嬴坐在一旁抱臂看戏，直到时光瞪他瞪得急了，才替他解围，“便随他吧，雪松，你先退下。”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时光在雪松退下后如蒙大赦般呼了口气，然后轻车熟路地开始更衣。

在自由平等民主意识熏陶下成长的新时代好青年时光，虽然也在努力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满是礼仪规矩、有着严格阶层等级之分的封建社会，在更衣和沐浴这两件事上却一步也不退让。

时光在现代社会活了二十八年，除了尚在孩提之时由妈妈和爷爷帮着洗过澡，穿开裆裤时在地上趴着玩以外，哪里还对外人如此坦诚相见过。

别说接受丫鬟的服侍，就是单纯被一群人围观沐浴，也能让时光只是想想就羞得满脸通红。

褚嬴自然是知晓时光未说出口的心思的，于是吩咐了在时光沐浴时不许人进去打搅，更衣一事上在时光坚持自力更生了几次后，也就让下人都随他了。

不过，褚嬴发现，时光不会避着自己。

不仅不避，有时还会随口扯个由头，小小撒娇一下让褚嬴来帮他洗头。

比如现在。

褚嬴扶着时光踩上浴桶旁的木阶，看他背对着自己缓缓坐入蒸腾着热气的水中。

常言道“魏晋风流”，魏晋名士都极具个性，在沐浴一事上也体现得清楚且极端。

有不喜沐浴，还特别写了《蚤虱赋序》的南梁人氏卞彬，也有沐浴成癖，一天要洗浴十数次的南齐驸马何佟之。

褚嬴自是没有极端怪癖，但他素来重视仪容整洁，又在现代耳濡目染了勤洗澡、讲卫生的好习惯，倒的确是比前世沐浴得更勤快了。

眼前水雾缭绕，褚嬴取来皂荚，沾水后双手揉搓起泡，轻轻抹在时光头发上，指尖在发根和头皮上微微用力地打着转。

时光舒服得打了个激灵，忍不住眯起了眼。褚嬴的手指看着纤细却有巧劲，在自己头顶按摩时，只觉得一阵微痒酥麻的感觉像触电一般自脑后传遍全身。

时光来到南梁已有半月，由于前世最后的时间里没有什么比赛，他也就没有特别在意修剪头发。本就稍长的头发在这半月内长得也快，已经扎得他后脖颈有些痒痒的了，想来再过不了一月他就可扎起时下南梁少年中流行的小马尾了。

褚嬴一边想着，一边侧头看了眼时光。

见人有些困倦的模样，便手上稍放轻了力道，用木瓢舀起一勺温水，温柔地冲去时光头上满满的皂荚泡沫。

时光睫毛轻轻颤了颤，没有睁开眼。

褚嬴将泡沫冲净后，又将双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分别在时光一左一右的太阳穴上柔力按着。

前一世褚嬴陪了他八年，知道他由于长年沉浸在强度极大的比赛和训练中身体透支得厉害，加上睡眠质量差，经常要靠吞安眠药方能勉强入睡，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有了头疼的毛病。

以前他只是魂体，还被时光固执地认作幻觉，在他难受时不仅没办法帮他倒水找药，连温言安慰都不被接受。

所以现在，褚嬴很希望能够亲手为他做点什么，让他在重新开始的人生里可以活得轻松一些。

褚嬴手上微微用了点力刺激穴位，时光闭着双目，轻轻皱起眉头，感受着身后人的指尖如有魔力一般，准确地寻到了自己一直隐隐作痛的部位。

时光心下感动，为怕他担心便一直没有言明，不曾想心细如他，早已将自己这些日子里偶有的不适都看在眼里。

恰到好处的力道温柔安抚了紧绷着的神经，恼人的疼痛减轻不少，时光眉头渐松，褚嬴也敏锐地感觉到手下这幅身躯完全放松了下来。

皂荚的香气和温热的水汽混合，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褚嬴正思忖着要不要叫醒时光，在浴桶里睡着容易着凉，就听得时光带着鼻音哼哼了两声，迷迷糊糊地说道，“褚嬴……你这手法好厉害啊，我都快舒服得睡着了……你教教我，等你下次沐浴我也帮你按按。”

褚嬴微微一笑，见他醒了便往指尖加了点力道，揉按着穴位筋络，柔声道，“小光，洗得差不多就该出去了，病才好了，别又着凉了。”

“好……对了，来这里半月了，我还没出过门呢，现在天气也转暖了，我想和你一起看看南梁的春天……可以吗？”

时光实在是闷得慌，想拉褚嬴一起上街逛逛，却突然想起他现在南梁的身份和遭世人冷眼与误会的处境，担心自己贸然提出的这个要求可能让他难过。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只能在末了小心翼翼地加一句询问。

褚嬴微微一怔，迅速反应过来时光那句试探性询问内含的思量，心中一暖。

他的小光，还是一如既往地事事都优先考虑他的感受。

褚嬴拿过一方大大的白巾，温柔地擦拭着时光淌着水的乌发，“好啊，我也想带小光看看我们南梁的‘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小白龙可都没看过呢。”

时光闻言面色微红，知道他在拿自己曾经吃过的飞醋打趣，不觉好笑地嘟了嘟嘴，突然在浴桶中转过身来，正对着坐在他身后的褚嬴。

一双眸子隔着缭绕的水雾撞上对方眼里还没来得及藏好的笑意，直直盯得褚嬴有些不好意思地眼神闪躲，匆匆结束对视。

“那……拉钩！”

时光率先打破微妙的沉默，从浴桶里伸出右手，手指指腹已被热水泡得起了皱。他将小指递到褚嬴面前，唇角上扬，充满少年感的笑颜看得褚嬴一阵心动。

“好，拉钩。不过……还剩最后一副药，你今晚喝完了，我明日就带你去。”

褚嬴伸出手，勾住了时光在水中浸泡得温温软软的小指。

看着人听完自己的话脸上表情从欣喜到不情愿地嘟嘴，转换得十分精彩，褚嬴面上正经，心中偷笑得痛快。

*

雪松为时光备好换洗衣物和热水后便起身离开，刚走到连廊尽头，就远远看着褚嬴跟在时光身后，一起进了那间放置浴桶的屋。

十五岁的小姑娘还在为刚才自己先是被小光郎君拒绝服侍更衣，后被郎主命令退下的事感到害怕。她从小在褚府当侍女，性格乖巧，人也灵透，从来没有遇到过被拒绝服侍的时候。

而现在郎主不仅令她退下，还要亲自动手做本该她做的事，雪松越想越怕，担心自己是否明天就要被扫地出府。

她将自己的不安悄悄告诉了其他同为丫鬟的姐妹们，几个人低声讨论了几句，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的、看着已有二十三、四的大丫鬟出言安慰道，“没事的，雪松你莫怕，这不是你服侍的问题。你们没看出来吗，咱们郎主待小光郎君与他人都不一般。自那日回府后，小光郎君高热不退，病势反复了好几日，郎主可是衣不解带地贴身照顾啊，我自小服侍郎主，也从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雪松本急得眼圈都红了，闻听此言也觉得有理，她吸了吸鼻子，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墨竹姐姐说得在理。只是不知这小光郎君是何时与郎主相识的，以前竟从未见他来过府上……上次服侍小光郎君用药时，听得他说自己与郎主同岁，我还吃了一惊，郎君看起来可像是个只二十出头的少年啊……”

“咳咳！”

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也不知听了多久小丫头们的对话。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在褚府效力几十年，看着褚嬴长大，在下人们眼里是极具威严的。

“不去做事，倒在这扯闲篇。郎主的事也是你们可以讨论的吗？”

管家语气严肃，唬得几个丫鬟呆了半刻，连连低声道歉称是，起了话头的雪松更是不安，连忙跪下伏于地上。

管家叹了口气，也没多加责骂，伸手将雪松从地上拉起。

“罢了，下不为例。”

褚府自褚嬴出事后已走了许多仆役，剩下为数不多的人都是打小就养在府里的，品性自然信得过。老管家也是亲眼看着墨竹、雪松这些小丫头长大的，若论年岁差不多都可做她们爷爷了。褚府遭逢变故后，他们已变得更像是一家人，共同守护着这辈子都要效忠的郎主。

“这小光郎君我看应当也是个人物。郎主棋力之高今世少有，过去多少棋士慕名拜访切磋，却往往下不得中盘便要投子认负。这几日小光郎君与郎主弈棋，我去汇报府内杂事时望了一眼棋盘，黑白两方你来我往，竟杀得难解难分，算来早已过了中盘之数。”

管家捻了捻掺杂几丝白的胡须，又道，“郎君面相生得贵气，本以为也该是个有些公子脾气的，却不想半月相处下来，竟是这般温润清雅，谦和有礼。虽不知他与郎主的过往，但看郎主待他之重，定是将他放在心尖上了。以小光郎君的为人，想必也不会相负这份情意。”

雪松听得呆了，墨竹轻轻扯了她一下，而后微笑点头称是。